— 问就是睡着了 —

【鹰兔】他说在生命尽头有天光

*常设鹰兔,第一视角下他们的故事

*灵感来自《偷取时间》

*❗️角色死亡🈶,三观重组现场🈶,如果有让您感到不适的地方请立刻关闭



随着一声闷响,厚重的铁门被关上,连同着把窗外聒噪不已的蝉鸣隔绝在外。刺眼的白炽灯打在沉闷的审讯室里,勾画着苍白的四壁。坐在桌前的金发青年没有丝毫不自在的神情,手铐的束缚给他的行动带来诸多不便,只能磨磨蹭蹭地在椅子上寻找一个舒服的姿势。


半晌,等他终于安分下来,我终于开口了:“姓名?”“白头鹰,”他眨了眨眼睛,脸上洋溢着狡黠的笑意,“警察同志,你可算是来了,我费了好大力气才让他们把你找来。”


昨天凌晨东街的一家酒吧里发生了一起极其恶劣的伤人事件,作案者在人流密集的舞池公然开枪,无差别攻击在场人员,共造成一死三伤,财物损失仍在统计中。从作案者的攻击对象来看,很明显这是典型的报复社会行为而并非什么仇杀案,这是最令人头疼的案件类型之一,未等警方追查下去,这起案件的始作俑者在一天后投案自首了。


直到我坐在这里的一秒钟前,我还是无法接受那个犯人就是我哥的男友这件事。回想起他和哥哥在一起时的种种,我无法理解那样一个温柔体贴的人怎么会在一夜之间变成一个冷血的疯子。


我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头脑保持清醒以便理性处理整件事情:“我是说你的真实姓名。”“如果你是说我用过的第一个名字,我忘了。”他倒是回答得一点也不含糊。


我瞥了一眼手中的档案,资料上显示眼前这个人至少伪造过五个身份,至于原因……


“因为那些身份的‘时间’用完了啊。”


一个恐怖的猜想在我的脑海中萌生,我发现这场对话的节奏已经全部掌控在了他的手里,我只好顺着他的话头问下去:“什么意思?”他咧开嘴笑了起来,露出整齐的牙齿,仿佛对于我的配合很满意似的:“你知道‘偷时间的人’吗?”


“有一种人,生命对他们来说不过是无数段时间拼凑成的集合,他们可以在别人毫无察觉的情况下偷走对方的时间以延长自己的生命,不过我们一次不会偷太多,”他努力地伸出被拷在一起的手比划着,有种说不出来的滑稽,“大约……三,四年不等?”


“怎么偷?拥挤的人潮中是我们的最佳作案地点,只要悄无声息地接近我们的猎物,然后……两只手轻轻罩对方的肩上,或者卡住他的脖颈……只需要一两秒,灿金色的‘时间’就会沿着我们的血管源源不断地流入我们身体的每一个角落……”


说到最后一个词时,他喑哑的声忽然在我的耳边响起,犹如一道惊雷把我从他的世界里拽了回来。感受到肩上突如其来的重量,我猛然惊恐地抬头,却看见他正笑意盈盈地坐在对面盯着我,锃亮的手铐依旧完好无损地戴在他的手上。


我的背后泛起涔涔冷汗,仿佛听了疯子的呓语。顿时,我有了种被戏耍了的恼怒,先前被压下的怒火再一次气势汹汹地翻涌上来,几乎是带了些壮胆的意味,我皱起眉头厉声呵斥道:“你给我老实点,搞清楚你现在犯人的身份,别想耍什么花招!”


他眯了眯眼睛,神情立刻冷了下来,他抬头漫不经心地瞥了一眼自己头顶的摄像头,再开口时语气里只剩下满满的恶意和嘲弄:“‘无差别攻击’?警察同志,那几个人是什么身份你们难道不清楚?”


我默然,他的这句话明显不是对我说的,而且我们也确实不可否认他说的是对的,其中三人是我们局里长期蹲点的毒贩子,只是还没等到收网就被白头鹰搞砸了,剩下的那个是警方追查许久的前段时间公路车祸的肇事者。


只听得耳麦里传来一阵倒吸冷气的声音,监控室里的同事们已经叽叽喳喳吵成了一团。毫无疑问,局里内部的机密此刻被一个外人轻描淡写地陈述出来,我们每一个人的心里都开始惶惶不安,我皱起眉……该不会是内鬼吧……?如果是那样的话,麻烦可就大了。


“没那么复杂,那是我的‘能力’而已,”仿佛轻而易举看透了我们的所思所想,他嗤笑着,“我可是遵纪守法的好公民呀。”


“嘶……”不知不觉又被这家伙避重就轻绕进去了,我直勾勾地盯着他那双从来都没笑过的深蓝色的眼睛,不愿多再兜圈子:“即便如此,这也不是你该管的事,换言之,就是没有你也会有法律来制裁他们,你的作案动机到底是什么?”


我看见他的眼底闪过一道精明的光,就知道这又在他的算计中了。他眨了眨眼睛,像个偷吃糖果的小孩子,用只有我们两个人才能听见的声音说道:“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他仿佛知道我下一秒就会粗暴地拒绝他,所以很快又补了一句:“关于我和你哥的。”


他绝对是故意的。


我哥去世这件事来的突然,那时我正在处理局里的文件,听到消息的那一刻豆大的眼泪就毫无征兆地掉了下来,直直的砸进我手边还冒着热气的咖啡里,怕打湿了文件,我手忙脚乱地把文件一股脑推到一旁,心脏仿佛被一只大手给捏住了,多走一步都是凌迟。一路上,我不断地催促司机再开快一点,在看到立交桥上滞塞不通的车流后,我终于失声痛哭起来,鬼哭狼嚎的样子把司机吓了一跳……


我哥走的突然,却不那么突然。他去年就被诊断出胃癌晚期,自那时起,我哥的生命就被按下了计时器。好在……好在他是带着笑走的,这是我唯一能聊以自慰的事实了。而我眼前的这个人,我哥的男朋友,正是最后时光里陪在我哥身边的人。


我不做声,默许他继续下去。


“情人节那天晚上,西街下了场大雨,把一整条人行道都给淹没了,所以我只好绕道回家。加班社畜的怨念你懂的吧?在情人节这种日子,尤其是在看到那种人渣之后,我的怒火已经达到了峰值。那天的花房格外明丽,就是站在门外,也闻得到花房里馥郁的玫瑰香气,鬼使神差的,如同爱丽丝发现了她的仙境,我信步走进了我梦中的wonderland。


“温暖的橘色灯光下,一个留着白色削发的清瘦身影正在角落里忙活着。听到门口清脆的铃铛响声,他从花丛里抬起头来,一支俏皮的雏菊从花盆里探出头来,轻啄上他的脸颊,惹得他奶白色的脸颊上染上了一层红晕,他快速地眨了眨那双兔子般惹人怜爱的玛瑙色眼睛,出声道:‘这位先生,您好……?’


“我还没回答,一个不留神,被一阵蛮横的力气挤到了一旁。一个打扮流里流气的男人搂着一个学生打扮的小姑娘走了进来,好似没看见我似的,恶狠狠地甩下一张百元钞票,让白发青年给他包一束花。青年征询着对方的意见,没料到男人骂骂咧咧道:‘随便!你自己看着办!娘们就是麻烦,就知道花老子的钱!’说到最后,还示威似的扬了扬拳头,吓得他怀里的女孩一个哆嗦。青年闻言,淡淡地看了一眼两个人,转身开始挑花。


“这我能忍吗?那小姑娘明摆着就是被逼的,一副颐指气使的样子,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是个即将被人民警察专政的混账。我气不打一处来,活动了活动手腕,打算把这家伙拖出去揍一顿,再随便拿走他个二三十年的时间。就在我抬起手来的那一刻,青年就把一束扎好的粉玫瑰递给了女孩,男人骂骂咧咧地搂着女孩就要向门外走。我正思忖着上去直接把这家伙揍一顿会不会造成恐慌,白发青年突然不温不火地说了一句:‘我已经报警了,不想惹事就快离开吧。’你是不知道,那家伙的脸上一阵青一阵白,脸上长满横肉的一大个子活像吃了哑巴亏,大气不敢出一声,最后‘你’了半天,骂骂咧咧逃也似的一溜烟没影了。


“再回头,青年周围全然没了刚才骇人的气场,像个大哥哥似的柔声安慰着女孩。我就想啊,从我进来到现在,他已经展现出了三种截然不同的气质,真是越看越……可爱。大概是被我的目光盯得难受,他在说话的空档飞快地抬头偷偷看了过来,偏偏撞进我的目光里,霎时他那双上挑的眼角都晕染上了醉人的红。那个瞬间,我有一种突如其来的,只想和眼前这个素昧平生的人过一辈子的冲动。


“‘先生,您需要些什么呢?’女孩走后,店里又只剩下了我们两个。我四下打量着,本就是漫无目的的闲逛,一时间还找不到什么心仪的花。见了我为难的样子,他笑道:‘您打算送给谁呢?’闻言,福临心至,我眨了眨眼睛告诉他是秘密。‘是的,就是刚才那盆雏菊,可以吗?或许你愿意和我一起养他吗?’醉翁之意不在酒,我不是什么爱花的人,却偏偏对这盆雏菊情有独钟。看他红着脸点点头的样子,我承认我有些心猿意马了。


“很快我们同居了,我每天绕路和他一起上班,下班,或者说有他在的路途就不算漫长。我们躲着星光,在街头转角处接吻,也迎着晨曦,在体温尚存的被窝里温柔缠绵。那时,我想,我终于遇见了我想要共白首的人。


“都说花匠是善业,是前世积来的德,可我偏偏是个造孽的小偷……我爱他,不愿死后留他一个人去天堂,从那以后,我不再偷取时间,并且尽我所能的为福利事业做贡献。你知道我活了很久,算是小有积富,我把那些钱全部匿名捐给了我们这里的福利院……不知道上帝是否接受这种带有目的性的善举……我突然发现这些年来我一直追求的金钱和时间早就无所谓了,我只想和眼前这个人白头偕老,再牵着手迎接死亡。


“那朵最纯白无暇的雏菊也会有花期……他告诉了所有人,唯独没有告诉我,他还有不到三个月的时间这件事。一百天都不到,甚至不够我陪完成他想要环游世界的愿望……他坚持要和花房待在一起,我辞了工作,每天陪他在花房聊聊天,帮他修剪花草,我大概也明白了他为什么坚持留在这里,那是一种宁静悠远的灵魂共鸣,在这里,那些花草是与他共生的。每当他和我谈起他的那些‘孩子们’,那双流光溢彩的眼睛让我完全忘记了他是个不久就要离开这个他深爱着的世界的人。


“所以当看到他苍白着脸色静静地靠在床头时,我完全慌了神。他就那样逆着光坐着,毫无血色的面上带着一如往常般温柔的笑意,晚风吹起他眉间白色的碎发,似乎下一秒就会把他同这束天光一并带去。感受到他的生命正在被这阵风一点点抽离走,不在意自己隐瞒许久的罪行是否会被发现,我发了疯似的将他的双手卡在我的脖子上,我甚至愿意将我全部的生命献祭给眼前这个明媚如天神的人儿。


“‘鹰酱,我可没有能拿走别人时间的能力啊……’风里飘来他的叹息。我的一切小偷罪行,他全都知道了……?我惊愕地抬头,猝不及防掉进他那双盛满爱意的眼睛,没有厌恶,也没有防备,爱能融化一切,我的所有不堪的伪装都在他的爱意面前破了防。‘从见你的第一面起,我就知道你是那种能拿走别人时间的人,’看着我一脸惊诧的表情,他‘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当时我就想,咳,一定要这个为祸人间的家伙心甘情愿和我共白首才行……怎么样,被我骗到手了吧?’‘是啊,我心甘情愿……拿你没办法,怎么这种时候还笑得出来啊。’我忍着眼中的泪水揉了揉正在傻笑的这个笨蛋的脑袋。


“‘因为一看到你,我就满心欢喜,死亡什么的也就不怕了。’他握住我的双手,用我们第一次见面时的那种轻快语气说道。


“……那是我们最后一次互道晚安,我亲眼看着他眼中闪烁着的光芒逐渐暗淡下去,最终凝成一颗晶莹的泪滴挂在他翘起的唇角上。


“后来的事,你们都知道了。”


听到耳麦里传来的指示,我知道我对他的审讯也就此结束了。临行前,我忽然想起了什么,我摘下耳麦,注视着交错在他骨节分明却纵横着狰狞的血痂的双手,猛地抬头,用只有我们两个人才能听见的声音问道:


“我哥的死,到底和你有没有关系?”


“你们会判我死刑,对吧,警察同志?”他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只是惨然一笑,把另一个问题抛给我。


一切已经昭然若揭。


我没有回头,只留关上门时的巨响做回应。


“谢谢啊。”在门完全关闭的最后一刻,他发出了一声如释重负的轻叹。




一个月后,我去了他们的房子。本想着去带回些哥哥生前的东西来,也好做个念想。却在晨曦里惊奇地发现那盆摆在床头的雏菊依旧迎着风倔强地盛放。我静静地退了出去,那一刻,我决定不动这件房子里的任何物件。


是共生,他们的爱情与那盆雏菊共生,永不凋零。



the end.

评论(10)
热度(265)
  1. 共17人收藏了此文字
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

2021-06-07

265